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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奇节士 落墨见高襟—张良勋书法赏评

时间:2016/07/13

   张良勋先生是安徽书法的开拓者。作为第三届安徽省书协主席,他始终没有停止艺术探索的脚步。近年来,他先后在安徽、江苏等地举办了十多次个展,特别是他与张学群先生举办的“知白守黑”联展,以其独特的构思和高超的技艺赢得了书坛的广泛关注和好评。近期,他和张学群先生还将把他们的精品佳作捐赠给安徽博物馆,可以说是安徽文化界的一件盛举,体现了一位老艺术家的家乡情怀和艺术境界,可贺可敬。

    张良勋先生从艺五十余载,经历了传承、拓展、回归三个转变。而每一次转变,都达到一个新的境界。从此次捐赠的作品来看,我以为,张良勋先生的书法艺术有三重境界。一是朔古求法,直追魏晋。古人云,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良勋先生深谙其中三昧,上朔秦汉,下研晋唐,于宋四家精摩细研,近取祝枝山、赵之谦、何绍基、金冬心诸家之长,化古为己,熔古铸今。特别是他浸淫金文、汉碑、章草、唐楷数十年之后,仍坚持以晋取法,中正平和,宽博雍容,抒发君子情怀,彰显魏晋风度。正可谓“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在当今书坛别开生面,独树一帜,难能可贵。二是精益求精,近乎于道。书法之道在于技,技不如人,道何载乎?良勋先生对书之技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孜孜以求,反复揣摩,往往为写好一个字要写上近百遍,真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古人云,“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在良勋先生看来,书法的奥妙就体现在一笔一划、一点一捺之间。如果一个书家对古人的笔法字法不能熟练掌握、运用自如,那就谈不上抒情达意、翰墨抒怀了。王羲之《兰亭序》可以写出二十一个不一样的“之”字,说明其书法的技艺已出神入化,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我们后人对待书法要有虔诚、敬畏之心,不可随意、轻率,更不能草草应酬。应当刻苦训练,精益求精。所以,看良勋先生的作品,不论大小,件件认真,从不应付。实际上,我们从良勋先生作品的点划背后看到的是功夫,看到的是思想。书能载道,技近乎于道,书家只有技艺超群,方可修成正果。三是率真质朴,大象无形。张良勋先生的作品始终有一种自然天成之妙。尤其是近年来的作品,字字珠玑,通篇透露出天真烂漫之感。不做作,不雕琢,自然,大气,率真,质朴。道法自然,朴实无华,应当是书法的最高境界。王文治有诗云,“坡翁奇奇本超伦,挥洒纵横欲绝尘。直到晚年师北海,更于平淡见天真。”良勋先生早年书画并行,他的画还入选过全国展,后来他心无旁鹜,一心于书法。他写过米南宫、祝枝山,也写过赵之谦、金冬心,但他最后还是归于王羲之,执着于兰亭序。虽形态各异,其风骨仍在魏晋。大言稀声,大象无形。我们从良勋先生书法的简朴中,看到的是他的真情、真趣、真心。

    “不抱云山骨,哪得金石心。自然奇节士,落墨见高襟。”用扬州八怪高凤翰这首诗来评价张良勋先生的书法和人品再恰当不过了。张良勋先生为人坦坦荡荡,真诚宽厚;为艺古拙自然,风神高迈。他的作品呈现给人们的不仅仅是艺术,而是弥漫在字里行间里的气度和精神。这也是张良勋先生书法的动人之处。他用生命书写作品,用书法体现人生。此次把自己几十幅精品力作捐赠给省博物馆,进一步体现了一位艺术家的大爱和担当。拳拳赤诚,感人至深。我们真诚祝愿张良勋先生青春永驻,艺术常青,不断给我们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传世精品佳作,让中华民族瑰宝—书法艺术源远流长,光照千秋。

  (文:吴雪 作者系省文联主席,书记处书记,中国书协理事,省书协常务副主席)

 

张良勋:

    1941年生,字伯耀,号若水,安徽宿州人。中国书协四、五届理事;安徽省书法家协会第三届主席;现安徽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安徽省文史馆馆员;安徽省江淮诗书画院院长。

艺术成就:

    1964年版画作品《乡村姐妹》《丰收时节》入选国庆十五周年全国美展并受到好评;1965年给陈登科小说《风雷》插图,人民出版社出版;“文革”后专心研究书法。1979年草书作品参加上海举办的“全国职工书法竞赛”获三等奖;同年,行书作品获选参加“中国明清、现代书法赴日巡展”,受到日本书评家的好评;1980年行书作品参加 “全国第一届书展”;1982年,章草作品获选参加在南昌举办的“全国第一届中青年书法展”,后又获选参加全国第二届书展,全国第二、三届中青年书展,中日书法展,三次参加中日百人书法展,国际书法大展等。其书法意境高远,用笔精到,篇章雅致,古趣盎然,多为海内外人士喜爱,被中外多家博物馆、文化机构收藏、出版或刻入名胜碑林。

 

张良勋先生访谈

本刊记者:请您谈谈书法艺术的继承与创新的关系。

张良勋:这是个老问题,不同的人感悟不同、追求也不同,任何事物都有发展规律,书法的继承与创新也有其自身的特点与规律。所谓继承,就是把古人的技法(例如笔法、结体)接受过来,怎么才能熟练、真正接受古法?必须学古帖,非常扎实地把古人的技法学到手、学到骨髓里。继承要严格,活到老学到老,直到现在我还坚持临帖,临帖已经成为我休息调节精神的一种方式了。

创新应该是有机的,如果是故意创新,一撇一划故意求变,写出的字必然不自然。如同舞蹈的编排,能达到人体机能的极限是合理的,但若超出人体机能极限,那动作肯定是古怪、僵硬、不美观的。只有符合毛笔、宣纸、汉字的特点,这样写出来的字才是有机的、自然的。如果有意识为了和别人不一样,刻意追求个性,那样写出来的作品就是怪胎了。我们历史上的书法巨匠,各有面目而又大体相同。举个例子说,外国人看中国人长相觉得都差不多,但实际上我们相互之间差别大了。所以说创新是在学古帖的基础上的渐变,不能突变,渐变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担心学古帖,写“死了”,我以为大可不必担忧。举个例子,有个上海老书家叫苏局仙,1979年参加《书法》杂志举办的全国群众书法竞赛,我获三等奖,他获一等奖,当时他已经97岁高龄。他年轻时写过“柳、颜”,后来一辈子专攻《兰亭序》,但写出来的还不是“兰亭序”,他毕竟是苏老先生,审美不同,时代不同,创作人的特点、书性不同,写出来的字不可能和“兰亭序”一模一样。

本刊记者:请谈一谈您的个人书风形成与发展的路径。

张良勋:过去这几十年,我主攻“王字”,“欧、颜”也写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对魏碑下了功夫。所以我想把魏碑和行书进行有机结合,在这方面多加探索。

碑帖融合有成功的先例,例如近代的康有为、于右任,还有一位黄绮,是我们安徽安庆人,曾任中国书协副主席。目前,我个人书风已小有面目,审美上稍能经得起审视了。我下一步的追求,一是不仅要耐看、耐读,还要耐人寻味;第二,要追求自我的极致,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个不断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然王国的发展史,书法也是如此。所以我孜孜以求,不敢苟且,能达到什么境界,让别人去评说,我不会结壳束缚、过早形成自己风格的。英国诗人雪莱说:“只有变化才能持久”。齐白石八十多岁了还要变法,毕加索一生都在艺术形式上进行多方面的探索。我每每看到古人如渐江、石涛他们的东西,都深被打动,透过作品你能看到他们的学术修养,能与他们对话,你不得不感慨齐白石先生也愿作他们“走狗”的肺腑之言(齐白石曾作诗:青藤八大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

本刊记者:请您谈谈学习书法是否存在一些捷径、诀窍和误区?

张良勋:学习书法第一要有文化。有文化才有思想,当然人是万物之精灵,没文化的人也有思想,但那是低层面的思想。宋代大文豪苏东坡说:“退笔如山不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这也是讲“书外功夫”的重要性。所以学书法必须要有文化,有文化、有思想才有审美境界,艺术成果往往是植根于宏深的学理之中的。第二,必须临帖。孔子云:“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所以必须临写高古的、高手的帖。

学习书法切忌陷入两个误区:一是做作刻板,每个字应根据其结体情况构思,运转自然,因势而行;第二是草率荒疏,没有真意,随便点画,写到最后自己都彷徨。古人书法追求真意弥漫,法度森严,在法度中求率意;今人法度荒芜,法度外草率挥洒。草率与真率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啊!

总的来说,学习书法没有捷径。书法爱好者需要把临帖当成一生的课程,耐心扎实地写帖。临帖是与古人促膝谈心,其中也有乐趣,找到乐趣了才能坚持下来。临帖还有个诀窍,先坚持临一本帖,把这本帖学好、学到骨髓里,慢慢再触类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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