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学者,智者。
我和他相识,从1984年4月一同参加安徽省文艺理论工作会议算起,已经26个年头,但那时候我们彼此不够熟悉,我和他熟识、相知,是我到安徽省文联文艺理论研究室工作以后。
我们好几次一同出席全国性的文艺理论工作会议,他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我很早就想写一篇采访他的文章,他一再推辞,这次,还是在我再三要求之下,他才同意的。
2009年8月26日上午8时10分,他驾着一辆黑色轿车来到我住的文园,我们又一同来到他工作的省社科院的办公室内。
去他的办公室是十分必要的,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对他的工作环境和学术科研成果,有一个更加深刻、更加全面的了解。
这是一间约40平米的房间,是一位富于个性的学者、智者日常工作的地方:
进门后,房间左边正中放着一张大办公桌,桌后是一排三扇的立柜,立柜最右一扇,存放的全是他自己的著作;进门右边墙上,是余囯松的大幅行草书法作品——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这一边摆着沙发、茶几,供会客之用;靠门一边的墙上,是方绍武的行书作品——刘禹锡的《陋室铭》,笔墨纯熟酣畅;室内三边都放着半截书柜,书柜饰文为描金的,古色古香——这正好体现了室主人的风格和爱好。
他高高的个子,戴副眼镜,一双眼睛透出智慧的光芒。
我走到摆放他出版的书籍的立柜边,仔细观看他的作品,只要看看他的这些文学创作及理论研究的成果,就能知道他这些年来不平凡的建树:
他从事的是社会科学研究工作,现任安徽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
早在1989年,他的第一部专著——《文学横向发展论》,就由上海文艺出版社作为“文艺探索书系”之一推出出版,其学术价值,至今仍为学界所推崇:2000年,上海文艺出版社为庆祝建国50周年,决定精选10本优秀学术著作,推出一套“上海文艺学术文库”,钱念孙著《文学横向发展论》就入选其中,被认为是一部“最具原创性、最富前瞻意义的优秀著作”。这部作品至今被多所大学列为比较文学专业研究生必读参考书。
《朱光潜与中西文化》是他潜心研究朱光潜先生的一部洋洋40万言的理论专著。这部著作,是他广泛收集资料,并且到英国、法国朱光潜先生上世纪三十年代留过学的大学实地考察,深入钻研,历时四载,才写成的。出版后获得“皖版优秀图书一等奖”。该书的结语部分,他缩写为一篇论文,发表后不仅《新华文摘》予以全文转载,而且还入选国家统编的高中语文教材。
他的另两本研究美学大师朱光潜的专著《朱光潜:出世的精神与入世的事业》(北京出版社出版)、《艺术真谛的发掘与阐释》(海天出版社出版)出版以后,同样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他的论文集《重建文学空间》出版后,受到同行专家的充分好评。
他是当今国内公认的朱光潜研究和文艺理论研究专家。
他不仅在学术研究上出类拔萃,同时还十分关心社会、关注国计民生:
他所创作的《公民道德歌》、《中华三德歌》,广为世人所知。前者发行200多万册,获“中国图书奖”和省“五个一工程奖”;后者发行700多万册,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全国优秀畅销书奖”,这两本书被安徽及全国18个省市中小学《思想品德》课本转载或引用。他的另一部著作《中国文学史演义》,除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多次再版外,还被台湾正中书局购买版权,在台湾出版了繁体字版,发行40多个国家,并被选为台湾高中国文课教材,迄今已再版42次,产生了相当广泛的影响。
他一贯重视对两个文明建设的重大问题展开研究,并取得丰硕成果:
1993年,他策划和主持撰写了《跨世纪的丰碑——中国希望工程记实》。《中国青年报》辟专栏连载书中内容长达两个多月,该书1994年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省“五个一工程奖”等五项奖项。1995年,他与朱良志等合作撰写了《心灵的长城——中华爱国主义传统》一书,著名学者张岱年、瞿林东等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求是》杂志发表文章,给予高度评价,该书1996年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省“五个一工程奖”。1997年他深入凤阳、来安、肥东等农村调查采访,并到省、市、县档案馆查阅大量原始档案,创作了长篇纪实性和理论性相结合的作品《起点——中国农村改革发端记实》,该书出版后又受到社会各界普遍赞誉,除1998年获得“中国图书奖”外,1999年还获得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省“五个一工程奖”。2000年,他撰写了《世纪壮举——中国扶贫开发记实》,获2001年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省“五个一工程奖”。2003年,他主持撰写了《与高尚同行——中国青年志愿者行动记实》,共青团十五大选为大会材料发给每位代表,并获2004年全国“五个一工程奖”。2006年胡锦涛总书记“八荣八耻”讲话发表,钱念孙潜心创作了《中华荣辱歌》,该书由安徽省长王金山题写书名,出版后获省“五个一工程奖”。
他就是这样抓住重大的社会题材,及时地创作出有重大社会意义和影响的作品。
有了这些成就,他仍旧保持着自身的平静和谦逊,一点儿没有自矜之色,始终那样随和、平易近人。
这从他平时的为人处事,处处都能够感觉得到。
我和他到重庆、武汉去开会。两次都是中国文联的全国文艺评论奖颁奖大会和当代文艺论坛会议。
在重庆,会议快结束的时候,他告诉我,沙坪坝一家古玩店里有一件木雕,他很想买,只是这件木雕的体积较大,带起来比较麻烦,他有些犹豫。后来,大约考虑到还要一路到三峡采风,他到底还是没有买。
他非常喜欢收藏,他专门收藏瓷器、字画、木雕、古籍善本以及民国旧书。他对全国的古玩市场,都了如指掌。
2005年的全国文艺评论颁奖大会在武汉市召开,我们住在武昌的湖北省妇女儿童活动中心的宾馆里,我和他同住一室。
晚上已经很晚了,总有11点多钟了,他才从外面回来。已经睡下来了,我问他有什么收获?他笑着又起来,拿出他新买来的“宝贝”给我看:
那是件瓷器,我一下子没看出是什么?他就向我介绍说:“这是一盏清朝的瓷灯。你看,这灯点亮了,是不怕风吹的。”
我细细地看,可不,不管从四面哪个方向吹来的风,都不能将它吹灭。真是一盏制作巧妙的灯!
他说他每次出差,遇到有合适的藏品,就会毫不犹豫地购买下来。
他还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我看了他的各种版本的《中国文学史演义》,其中印制最为精美的,要推台湾正中书局出的版本。这套书是为高中学生普及中国文学史知识而选用的,在台湾被列为高中国文课最佳辅助教材已经10多年,台湾近10年来受过高中教育的人,都会记住中国文学的辉煌历史,同时也会记住这部书的作者钱念孙的名字。
为了选这套书,台湾的教育部门苦心孤诣,又独具慧眼,从包括游国恩、刘大杰、朱东润等众多知名学者写的中国文学史著作中,经过反复比较,才精心挑选出来作为高中国文辅助教材的。
钱念孙用通俗的笔法写的《中国文学史演义》,称得上是一部很有特色的奇书,他从司马迁写《史记》采用世家、列传等形式,通过写人物来写历史,受到深刻启发,决定也用大众喜爱的通俗演义的方式,将中国文学史绘声绘色地写出来。更值得一提的是,该书中所有的插图,也是他自己创作的。这些精美的插图,和文章的内容相得益彰,十分传神。
他不仅精通作文,也擅长作画,他还通晓书法,爱好围棋,喜爱收藏。原省文联党组书记、副主席杨屹常说他是“安徽的大文化人”。
钱念孙可称得上是江淮才子。
他1952年出生在芜湖市,从小学到中学,学习都十分刻苦。1972年高中毕业,1973年下放到芜湖市郊区的农村——鸠江公社杨场大队。当时,他是被作为有特长的知青对待的。
他热爱美术。上中小学时,他的作品在芜湖市的青少年画展中,总是获得一、二等奖。
下放农村后也爱画画。当时,他很想自己能进中央美院深造。等到他考学的那年,中央美院偏偏不到安徽招生,要再等一年吧,他觉得不合算,就报考了安徽师大中文系。
他是1976年夏季到安师大的,10月粉碎“四人帮”,他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三年后,1979年9月,他从安师大毕业,被分配在芜湖郊区中学,教高中语文。
1980年5月,国家恢复考研究生的制度,他报考了复旦大学蒋孔阳教授的研究生,同时那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招考社会科学研究人员,他也报了名,结果,两个地方都考上了。他考虑再三,上研究生,毕业后,还要面临着找工作的问题,他就决定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去了。
当时北京的户口管理很严,户口进北京需要副高以上的职称,他当时还只是个实习研究员,进不了户口。就在这时,安徽省社会科学研究所(省社科院的前身)成立,向中国社科院要人,他就到省社科院来了,先在社科院办的《江淮论坛》编刊物,后又到社科院的文学研究所。
评职称上,他1989年就破格评上副高,1992年再次破格评上了正高。
当时,破格的人要求在国家重点刊物上发表6篇以上论文,他已发了24篇,还出版了一本专著:《文学横向发展论》。
在学术取得成功的基础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后来基本上“两条腿走路”:一方面进行纯学术研究,一方面结合现实,进行研究、创作。
2005年,他送过我一本厚重的书——《尘封不了的历史——抗战旧书收藏笔记》。
这部书,不仅资料翔实,而且书中时有他个人犀利深刻的见解。接到他的赠书,我是连夜读完的,那种阅读的愉悦,是我大学毕业之后所仅有的几次之一。
书中谈到抗战旧书的版本、装帧、字体、插图,他更是用书家、画家的独到眼光来进行评价,他的文字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
这部书,后来国家图书馆还专门给安徽省委有关部门打来电话,说其中的不少书籍,都是国家图书馆所没有的,希望钱念孙能够作价卖给他们。钱念孙仔细斟酌后,没有同意。
钱念孙收藏民国旧书,不管是正式出版还是非正式出版,他都以历史价值、文学价值、艺术价值来衡量,所以他所收藏的书,其历史价值、学术价值都非常高。其中有不少珍本、孤本。这正是钱念孙搞收藏智慧过人之处。
钱念孙每次参加全国性的文艺评论会议,主持者都要安排他做大会交流发言。
他的发言为即席而谈,却切中肯綮,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 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因而能够博得与会者的赞赏。
由此,也可以见到钱念孙在我国学人心目中的位置。
钱念孙有个和睦、温暖的家庭。
他对爱人的关爱,给我印象极深。
我和他几次外出开会,每到一处新的宾馆,住下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问清楚房间的电话号码,然后和爱人取得联系,告诉新的号码,没有一次例外。
2005年到湖北武汉参加会议,后来安排大家到武当山、古隆中、襄阳、神农架等地去采风,最后一晚,住在神农架的木鱼镇。他和爱人通过电话后,就忙着到镇上去采购土特产了。回来时,他买了不少木耳。我就笑着对他说:“这回温总编(当时他爱人在安徽文艺出版社当副总编)又要表扬你了!”他笑而不答。
他有个很聪慧的女儿,现在也早完成了研究生学业,走上工作岗位了。
谈到女儿的学业,他对我说:“她在学习上一点没让我操过心。”
无论是工作、事业,还是家庭生活上,他都是个成功者。
他现在除了任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外,还主持一个办得相当不错的刊物——《小康生活——文明风》
这本来是个面临困境的刊物,已办不下去了。领导找到了他,想让他接手来办。经过周密考虑,他答应接下这个刊物,后来,他终于将刊物办了起来,而且越办越好了。
现在,这个刊物的发行量高达一万七、八千份。
在当前期刊普遍不景气的情况下,能够达到这样的发行数,确实是很不容易的,能够想象得出,其中倾注了钱念孙多少心血,凝聚了他多少人生的智慧!
我曾经对他说:“你很像唐代的刘晏啊。”
刘晏是个神童,后来,他主持国家的财政工作。史书上称,他能够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既不影响到他主持的经济工作,又能把社会上众多人物的关系,一个个都处理好。的确有过人的智慧。
钱念孙笑笑对我说;“我哪里能跟刘晏比!”
说心里话,钱念孙的过人的智慧,和他谦虚的品德、为人处事的真诚态度,正是他事业、工作、生活上都能够取得成功的基础。
他现在是全国人大代表、省民盟副主委、全国文艺理论学会理事、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安徽省比较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安徽省马列文论学会副会长。在刚刚结束的安徽省文联第五次代表大会上,他还当选了安徽省文联副主席。
透过这些光环,我眼中的钱念孙,就是一个学者、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