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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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带轻裘信马归——黄书权书法之当下境界

时间:2015/02/03

    清人张潮在《幽梦影》中谈及“楷书须如文人,草书须如名将,行书介乎二者之间,如羊叔子缓带轻裘,正是佳处”。羊叔子即羊祜,西晋大臣。《晋书羊祜传》载羊祜“在军常轻裘缓带,身不被甲”,形容其态度闲适从容。我观黄书权之书艺,当下正渐入佳境,其楷书如文人雅量高致;行书如侠士肝胆洒脱;草书如名将帷幄卷席。无论其楷书、行书、草书乃至其人,一如羊叔子缓带轻裘,随意适性,悠游潇洒,信马由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归去来兮也自然而然!这就是当下的黄书权,这就是当下的黄书权书法艺术。

    叙伦兄在论及黄书权和他的书法艺术时,以《独立苍茫醉不归》(见《书画世界》20141月号特刊)为题,拜读后我对书权和他的书法探索才有比较清晰的认知。我和书权是大学同学,1980年就读安师大中文系,我们同级不同班,在大学期间,我与书权的同乡唐皖宁住一寝室,书权常来与皖宁聊天,因而我与书权也成了好朋友,但我也只是晓得他喜欢写毛笔字,并不知道他对书法如此痴迷。毕业后书权在安徽教育出版社,我在安徽省文化厅工作,虽同在一座城市,但交往不多,偶尔碰面又都行色匆匆,因此我对书权过往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拜读了叙伦兄的文章,欣赏了《中国当代书家·黄书权》特刊后,我觉得我应当刮目重新认识黄书权了。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古今凡成就大事业大学问的人,必经历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栅处。此第三境也。第一境讲知识积累与人生历练,必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方可到达第一境。李白游遍川中,才能发出“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感喟;杜甫登上泰山之巅方有“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悟;王之涣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等,讲的都是人生的学识修养只有达到一定的高度,才能“望尽天涯路”。叙伦兄说,“纵观书权的书法,似乎也有着自己的三部曲,由家父而启蒙,得恩师宝麟先生指点,在做编辑的日子里,书权得识启功、冯其镛、周汝昌、沈鹏、黄惇、陈振濂等名家大家,得其墨宝以观之赏之,比较参悟,于是眼界自然高阔,胸襟无形博大,书艺日趋长进”。我以为,除此之外,书权还博览群书,喜爱古典文学,善悟唐诗宋词,这应该是书权书艺之路所经历的第一境。当人生历练知识积累达到第一境的高度后,人生的自我完善自我创造才算真正开始。这一时期创业者或艺术家必须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投入,“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几十年来,书权心无旁骛,大智若愚,牢记恩师宝麟先生书赠《道德经》名句以自励:“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书权之厚,厚在纯朴、真诚、善良;书权之实,实在无功、无名、无利。书权在《我的学书感悟》一文中用宋代书家米芾“艺术的功用在于自适其志”来论述自己的观点:“艺术历来尊重个性。如何定位自己的艺术道路,一定要自作主宰,就个人自身的才、性、知、能,认识自己,走自己的路,尽心尽性,感自己所感,言自己所言,反身求诸己而不外务。”刘熙载《书概》中说“书贵入神,而神有我神他神之别。入他神者,我化为古也;入我神者,古化为我也”。书权经年累月沉浸于古今书家的名帖书谱,潜心研习书法大家的“我化为古”、“古化为我”之奥妙,追寻探索学古、用古与变古的统一。书权虽始终不渝地拜前辈为师,但他也始终不懈地“自作主宰”、“尽心尽性”地“走自己的路”,因而书权之书法已然步入自我之境界。叙伦兄说,书权一生醉在书道,正可谓“独立苍茫醉不归”。我以为,书权的“醉”态,正符合王国维所说的第二境也。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往往会出现苦闷、抑郁、徘徊、滞胀,苦苦寻觅的那个“伊”不知道在哪里?创业者也如此,事业上往往会碰到瓶颈,会有“山穷水复疑无路”的困惑。蓦然回首,众里寻了千百度的那个“伊”,却在眼前;天赐机缘,“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灵感的突然显现,机遇的突然降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只有那些经历过人生第一境与第二境历练的人,才有可能获得。叙伦兄说,“通会之际,人书俱老。对于书权来说,这个艺术的成熟期已然慢慢来到”。我以为,叙伦兄的预判十分贴切。书权的书艺已经达到并迈出第二境,现在正前往第三境。在人生历练的第二境期间,书权为“伊”消得衣带渐宽,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书法品格,确立了自己的书法自信,现在的确可以“缓带轻裘”信马归了。

    刘熙载《书概》中说:“学书者始由不工求工,继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极也”。所谓“工之极”,就是中国古典美学常说的“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是第一个“不工”的更高阶段的复归。书权的书艺已经进入“由工求不工”的阶段,也即进入第二境与第三境的过渡阶段,他的书法作品所呈现的面貌,给人以新意迭出目不暇接的美感享受。有些作品能读出“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蕴涵;有些作品能读出“淮南皓月冷千山”、“羌管悠悠霜满地”的清壮;有些作品能读出“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的律动;有些作品能读出“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的韵味;有些作品能读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白波九道流雪山”的机趣。如此等等,不胜枚举。青年诗人、作家周玉冰在《朋友黄书权》一文中说:“他精通各种书体。楷书、行书都是法度严谨,格调清雅。他尤其钟情于草书。这缘于草书思游云天的创作特征与其豪爽、洒脱的性格吻合:挥起毫来,就能进入一种心手双畅的美妙境界,在这个境界里,他用娴熟的技巧、自由的思想、浪漫的情怀驾驭着手中笔墨,时如大江东去,风驰电掣;时如斜风细雨,轻歌曼舞。笔墨流走之后,留下的是一个个律动的富有质感的汉字,上下承接,左右瞻顾,意气相聚,呈现出瑰奇、纵逸的艺术风格”。又说:“黄书权的草书达到了气韵美、才情美、人格美的完美结合”。诚然确然,书权的作品整体上都具备了堪称完美的审美品格,尤其是他的草书,微醺研墨,兴来一挥,灵感迸发,随心所欲,无意中似有神入毫端,妙笔生花,自然天成。诸如此类在醉意朦胧中完成的作品,其中妙品有之,逸品有之,神品亦有之。如作品集中的《天津桥春望》、《春词》、《边词》、《观棋》、《江楼》、《山行》、《望湖楼醉书》、《李清照词五首册页》、《范仲淹、柳永词二首册页》等都属有品之列。刘熙载《书概》说:“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目如其人而已”。这就是周玉冰文中所说的气韵、才情、人格美的统一。古人云,字如其人,书如其人。书权一路走来,修书与修身并行,艺德与品德齐辉。书权习书,多书唐诗宋词,诗词中的意象、意境、意趣多与他的书法修为相通,习书练字就是修身养性。写字者,写志也;练字者,练己也。书权当下正在“由工到不工”、由“有意到无意”的路上,我相信他会“缓带轻裘”悠哉游哉继续前行,他所向往的那个自然天成、意境高远的书法王国即在前头。

    我看好并期待我的同学、好友黄书权的书法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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