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刘湘如新著《朱熹别传》
刘湘如先生的新作《朱熹别传》,作为安徽文艺出版社2013年“历史大人物系列”重点品种,隆重推出。选择讲述朱熹这个人物的故事是需要勇气和能力的。朱熹是后世公认的一代大儒、理学集大成者,影响颇巨,关于他的各种的故事也颇多。影响力越大、素材越多的人物,对创作者而言,越不容易把握。选取什么样的材料,如何定位主人公的形象,塑造的人物能否为大众接受,能否全面表达自己创作意图,等等,千头万绪,不得不考虑。繁多的资料对创作者的组织能力、整体架构能力是个考验。刘湘如有这个能力,他在众多的资料中纵横捭阖,任意驰骋,捡拾历史随意而准确。
刘湘如先生是一个学者型作家,就他自己说,他写作并不只是单纯的爬格子,但凡决定创作,从选材到创作,必先长期准备,厚积薄发。对待历史小说更是如此。作者的创作态度是严肃而谨慎的,正如他说“无端地编造历史,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可以创造人物的活动空间,甚至创造人物关系的纠葛,但是在事件上特别是重大事件上,决不去杜撰”。即使是文学创作,也不能脱离当时的大背景。只有全面掌握当时的社会矛盾、民众生活状态、人物关系等,才能恰当地定位人物的身份、立场、行为等。
这也是刘湘如先生与其他创作者不同的地方。
该书通过“山火催生七星儿”、“文”“公”二山以及“文公”诞生的历史传奇,引出朱熹出世的历史背景和民间当时的社会人文状态。继而以幼年好思,家学渊源,理学根基,数见李侗,逃禅归儒,陆九渊心学之争,沉潜著述讲学等等一连串经历事件,塑造出朱熹“无所不学,禅、道、文章、《楚辞》、诗、兵法,事事要学”的博杂境界,构成他理学知识的渊博和完备,阐释出朱熹作为一个伟大的哲学家、教育家、文学家、诗人的历史脉络。以“存天理、灭人欲”为主线,自然无痕地将“孔庙争端”、“官员狎妓”、“朱唐交奏”等事件衔接起来,悬念层生,高潮迭起,笔下的人物朱熹、严云卿、唐仲友、严蕊、李珏、陈亮等,渐次登场,个个形象饱满,性格鲜明,反映了创作者在情节构思、人物塑造、故事悬念设置上的娴熟和语言功底的深厚。该书以十分自然而客观的史实,反映朱熹经历和学术中的片面和历史的局限,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有分寸地批评了朱熹的这些历史错误和局限。
为什么朱熹的学说、朱熹的思想,自从出现之后,就一直存在着纷争?
这要从当时南宋的社会状态说起。宋室南渡之后,各种社会矛盾不断激化。东南诸州县本来人稠地狭,土地非常有限,北方南迁的官僚地主以及原来东南各地的豪族巨室都争相霸占土地,使土地兼并问题极其严重,与此同时,为了应付各种支出,南宋朝廷大兴苛捐杂税,赋税日益繁苛,百姓不堪重负。官逼民反,自古皆然。从南宋初开始农民起义就接连不断,格外频繁,整个社会更加动荡不安。如何整肃内部,缓和各种矛盾,解除社会危机,以强化自身的统治,统治者们也在探索着。这个时候,朱熹崭露头角。公元1162年,他向孝宗上封事说:“帝王之举,必先格物、致知,以及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纤细必照,则自然诚意、正心,而后可以应天下之务。”劝说孝宗以身作则,遵照儒家经典中的义理办事,“任贤使能,立纲纪,正风俗”,以期达到国官兵强,抗金雪耻的目的。次年,朱熹又乘孝宗召见之机,重申前议说:“大学之道,在于格物以致其知。陛下未尝随事以观理,即理以应事,平治之效,所以未著。”上述建议的基本内容是要求用“三纲领”(即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和“八条目”(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指导,先从皇帝本身做起,再施行于臣民。这些意见受到孝宗的赞许。
儒家人物都有一颗积极的出世入仕的心,即学得文武艺,售予帝王家。力图发挥平生所学,实现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终极目标。受到赞许的朱熹,更加勤勉政事。作为一个笃行道学的封建卫道者和统治阶级的上层分子,其根本立场,还是与人民相对立的,因为他最怕人民“犯上作乱”,所以每当“饥民”或“流民”聚众闹争时,他就毫不犹豫地进行镇压。正如文中所述,在孝宗皇帝登基,大赦下达的前一天,将联名上书,请求开仓赈灾的十八名儒生全部杀害,以儆效尤。这反映出理学家残酷的一面。
朱熹一生从事理学研究,又竭力主张以理学治国,禁锢思想,钳制舆论,不但不为百姓接受,也不被当道者所理解,所以其结局十分不妙。朱熹做皇帝侍讲时,多次向宁宗大谈“正心诚意”的意义,要求皇帝身体力行。他在进言中,指出朝廷不应在京畿百姓遭灾之年大兴上木,“以慰斯民饥饿流离之难”;二是要求宁宗“下诏自责,减省舆卫”;三是要求整肃纪纲,以维护朝廷的尊严,令“近习不得干预朝权,大臣不得专任己私”。这些言论,引起了宁宗的反感,而朱熹仍多次进言,“斥言左右窃柄之失”。这更使宁宗对他产生了厌恶之心,仅在朝四十日,就被撤去职务。不久,便发生了一场反理学的斗争。公元1195年,由监察御史沈继祖出面,指控朱熹犯有十大罪,又说他是一个伪君子。甚至有人上书请斩杀朱熹,使他终于受到“落职罢祠”的处分。公元1196年,又“更道学为伪学”,列《六经》、《语》、《孟》、《中庸》、《大学》为禁书。公元1198年再下诏,令道学伪邪之徒“改视回听”,若“进非不悔”,则“必罚无赦”。同时又制定了《伪学逆党籍》,列为“道党”者共五十九人,其中包括宰执四人,待制以上十三人,其他官员三十一人,武臣三人,士八人。这是一次重大的政治事件。在这次事件中,朱熹受到了沉重打击,以至门人故交常过其门而不敢入。
然而朱熹为了实现自己的学说,表现出了孔子那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反映了他的文人性格,执拗固执。朱熹作为一代大儒,终其一生为求理学治国,却最终壮志难酬,一心致力于儒家道德规范的强化,却使自己成为封建卫道士。生前,朱熹在政治上并未取得较高的权位。死后,其学说和著作得到宋理宗赵昀的推崇。从此,朱熹的学说成为理学的正统,理学成为官方哲学,朱熹也被后代统治阶级尊为“大贤”。朱熹这种因时因人不同所受到的不同待遇,确堪玩味,令人唏嘘。这不得不说是乱世文人的历史悲哀。
《朱熹别传》是刘湘如先生继《国魂》、《红年鉴》、《美人坡》、《风尘误》之后的第五部长篇小说著作,包括他曾经出版过的散文集、报告文学集、诗集、人物传记等众多著作,笔者认为,《朱熹别传》在作家所有的作品中无疑是有着独特意义的一部。被他浓墨重彩描述的那个理学治世和理学为宗的特定时代,是读者难得了解的珍贵的记忆。一个伟大的理学家、哲学家、学者和诗人的形象,通过本著作会在读者心目中留下丰富诱人的故事。我们无法回避朱熹在历史社会中的作用和地位,像无法漠视本著作一样,《朱熹别传》必将在文学市场和图书市场上占有自己独立的意义。